这篇文看了一整晚,感触良多,内心沉重。
好像大家都认为,只要苏哥哥回来,景琰就该欢欢喜喜地接受,无条件包容随时可能袭来的分离。
苏哥哥将他扶上宝座,便意气风发头也不回地上了战场,余下他一生孤寂,生不如死。
我很能理解苏哥哥一开始为什么要瞒着景琰死都不肯告诉他,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景琰心里的份量有多重多深,他既不忍心爱之人得而复失,又怕自己近乡情怯误了大事,因此只能死死隐瞒。
这是为了景琰好,但第二次欺骗,实在太狠了。
城墙送别,二人立下再会之约。
“回来在我身边,好吗?”
“当然。”
结果他转头就吞了毒药,欢天喜地地送死了。苏哥哥对自己太狠,总觉得自己怎么苦都行,大业已成冤案已反,保家卫国死不足惜,却忘记了那些在乎他的人有多么万箭穿心。
(以下剧透慎读)
而这篇讲的就是来世,所有人都忘了,唯独景琰还记得。这个设定,当真是狠心。
梅长苏真的没有死,他一直活着却不告诉景琰(或许有苦衷),景琰明知他活着却装作不知道,心已经寒透了。
直到景琰死后许多年他才死去,景琰却一直在河边等着他。
过忘川河时,景琰在对岸看了河中间的林殊一眼,转身欲走。
忘掉所有梅长苏部分的林殊喊他:“景琰,你不等我了吗?”
景琰惨然笑道:“不等了,等不动了。”
现代社会,岁月静好,景琰小殊从小一起长大,仿佛一切未曾改变。林殊出国,景琰还约定跟他申请同一所大学,一块儿留洋。
结果林殊全家出车祸,双亲去世。林殊与景琰通话:“从此我要改名梅长苏。”
萧景琰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拉黑,删除,从此消失。
十二年后梅长苏归来,疯狂追求萧景琰,不惜用任何手段留住他。
景琰从头拒绝到尾,因为他知道,这人始终有一天还是会走的,而他留不住。他不知道梅长苏是不是又在骗他,不管是说爱他还是跟他求婚,他都不信,一点儿也不。
至于文风,这篇文章最神奇的就是,明明内容贴近生活贴近社会那么接地气,却能被作者写得毫无烟火气,像一场梦境,一片虚惘般既美又疼。
真是篇好文章,可惜没完结,但这个坑,我跳得毫不犹豫。@云露天青
起风了。一走廊桂花的香气。
“你回来了啊。”萧景琰说。
坐在对面的男人,脊背轻微佝偻。也许他只是垂着头玩手机而已。萧景琰忍不住伸出舌头,沿着下唇舔了一圈,“那个——”
“喝点什么吗?”梅长苏终于把手机放下了,叫过侍者,“一杯茶。”
“我喝水。”
几天前,母亲突然说,小殊回来了。
“还记得吗?”她搅拌着玻璃碗里的几枚蛋黄,絮絮轻语,“你们小时候很要好的……哦,你的小表弟呀,叫林殊的。”
萧景琰扶着前额,中期作业总是令人头痛。两个学生的论文几乎一模一样,他犹豫,要不要约他俩去办公室谈一谈。“……你们那个时候,总在一起玩。上高中了还在一起,我那个时候跟你晋阳阿姨说,要是小殊是女孩子就好了……”
“小殊吗?”红笔的笔尖忽然一顿,小小的钢珠掉了出来,红色的中性笔油在劣质的打印纸上逶迤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痕迹。“他回来了?”
“对呀,在国外念完书,就回来了。”母亲搅拌了蛋黄,准备做点心,“喏,你们要不要见面?”
“什么时候?”萧景琰翻开下一份作业。
“什么时候,等他回来了,你们约。”面粉,黄油,炼乳,果酱,榛仁,“嗳,我记得,当初他走了,你不是很想他么?成天嚷嚷着要去见他,要去见他。”
“嗯。”八十分,不,看在原创的份上,八十五。红笔艰涩地画出数字,“那是很久以前了。”
“要我说,他早就该回来呀。一个人,在国外,孤零零地有什么意思。”
“嗯。”
“所以我不支持小孩子出国的。出国有什么好?国外那么乱,今天爆炸,明天枪击,晋阳姐姐——”
格式正确,九十分。还有两天才能看完,这么多份论文……
“你和柳小姐,谈的怎么样了?”
“还好。”
“什么叫还好。喜欢她吗?”
“我们只见了两次面。”
“见了两次也分得出喜不喜欢吧。”
“还好了。”
“你呀。”烤箱“叮”地响了一声,“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萧景琰把坏掉的中性笔丢进垃圾桶——即便不能用了,也要工工整整地盖好笔帽。“她真的还好了。”
母亲戴着宽大的手套,端出一盘榛子酥:“你很想见他,是不是?”
“谁?”
“小殊呀。”
萧景琰摇摇头,“不知道。”
“你改名了啊。”侍者送上一玻璃杯矿泉水。没有人,流水脉脉,听得到心脏缓慢的跳动。
“嗯。”梅长苏的杯子里飘着一根茶叶梗,柳小姐说,这是吉利的好兆头。
“那,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吧。”萧景琰侧过脸,藤蔓植物爬满窗棱,他找不到新的话题,“就……留下来了?”
“差不多。”
“嗯。”
萧景琰将视线偷偷转回,对面的男人依旧低眉敛目,锐利的,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你真的,是林殊吗?”
林殊回来了。母亲发了条短信,一个号码。
萧景琰把号码保存进通讯簿,“林殊”这个名字,他有十三年没写出过,拼写时指尖居然微微颤抖。然而拨通这个号码耗费了他差不多一周的勇气。母亲催促,“叫你打个电话联系他嘛!他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你问问他有没有租到房子?林家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他没有个落脚的地方,住酒店怎么行!”
“我明天打。”萧景琰低声道。
母亲对他的敷衍显然有几分不满,“你这孩子,打个电话,好像能要你的命。”
“明天,明天一定。”
“随便你啦。”
号码拨通了,陌生的男声,像城市里大多数成年人,公事公办的机械的礼貌,“您好。”
“小殊?”萧景琰咬了下嘴唇,“啊,抱歉,请问——”
“你是谁?”那边的声音毫无波动,“我是梅长苏。”
林殊换了个名字,换回了林燮本家的姓氏。萧景琰想起母亲热情的唠叨,舔了舔嘴唇,“你好,我是萧景琰。”
“听说你做了教师。”梅长苏道。
“嗯。”昨天下午,学生跑来办公室哭诉,我要出国的,老师你打这个分数,我基点不够怎么办。头疼,几乎每天都能碰到这样的孩子。
“真有趣。”梅长苏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这样的他忽然就像记忆中的林殊了。小殊思考问题时,习惯性揉搓手指,萧景琰嘲笑说,手指就是林殊的尾巴。“你居然做了教师。”
“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萧景琰自嘲道。
梅长苏微微一笑,“累吗?”
“还好。”
“有寒暑假。”
“嗯。”
“结婚了吗?”
“没有。”
林殊出国前,萧景琰谈了一个小女朋友。个子不高,柔软可爱的高中女生,长发,格子裙,笑容甜美。“我以为你早就结婚了。”
“没有,怎么会。”萧景琰垂下目光,“你呢。”
“我吗?没有。”
“哦。”
“那现在有女朋友?”梅长苏若有所思。
“啊?”萧景琰下意识看一眼手腕,柳小姐送他的转运珠,“……嗯。”
“女朋友送的?”梅长苏似笑非笑。
“嗯。”
“漂亮吗?”
“还好。”
“有意思。”梅长苏点点头。茶叶梗缓缓沉到杯底,“我还有事……下次再聊吧。”
萧景琰松了口气,“好。”
下次再聊,还会有下次吗?萧景琰回到公寓,反锁了门,打开电视,听着嘈杂的背景音,才仿佛真的卸下了一身重担。“他变了。”他打开日记本,潦草地记下一行,“怪。”
柳小姐问他要不要出来看电影。“对不起,”萧景琰匆忙回复,“今天很累。”
“见到青梅竹马了?”她善解人意,又会开玩笑打圆场,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见到了。”
“聊得开心吗?”
“还好吧。”
“我还以为你们要吃了晚饭再回家呢。”
吃了晚饭?“不,他有事,先走了。”
“下次喊他一起出来玩啊。”
“希望吧。”
“他还是那个样子。”梅长苏点燃一颗烟,缓缓吸一口。
“公共场合——你少抽烟。”蔺晨用脚勾过垃圾桶,“扔了。”
“这是我家。”
“你家也不行。”
梅长苏掐灭了烟头。“感觉怎么样?”蔺晨努努嘴,“快点,扔了。”
“用他的话说,还好。”
“接下来呢?”
“不好说。”
“长苏,我发现你这人就喜欢讲废话。”
“世事难料。”梅长苏将烟头丢进一堆废纸中,遗憾地挑了挑眉毛,“非要说的话……过把瘾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