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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原著】【靖苏】原著靖苏片段全整理(15)靖苏相认!堕马梗+榛子酥梗!!

【第一百五十七章】心上

 

上集预告:由于景琰从言候那里得知林帅曾化名梅石楠闯荡江湖,于是苏哥哥终于掉马,景琰冲出东宫骑上马就往苏宅飞奔。

 

   时值正午,七月的烈日当空,烤得人皮肉发疼。

  由于阳光太毒,街上没多少行人,商贩们也都尽量把摊子向后挪进屋檐的阴影处,街面宽敞通达地被亮了出来,使得萧景琰没有阻碍,一路越奔越快,蒙挚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勉强缀在他身后。

  过了华容绣坊,再转过一个折角,便是苏宅正门所对的那条街道。

  可就在即将转弯之前,萧景琰不知为何突然勒住缰绳,动作之猛,使得胯下坐骑长嘶一声,前蹄扬起,马身几乎直立,再落下地时,景琰的手一松,整个身体从马背下摔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把随后赶来的蒙挚吓得魂飞魄散,身形飞展,直扑上前将他扶住,忙忙地检查身体可有受伤。

  可是萧景琰却好象并未觉得疼痛,甚至好象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来了人一样,他的视线直直地锁着不远处的那个街角,牙根紧咬。

  只要转过那里,就是苏宅,进了苏宅,就可以走到小殊的面前,但他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骤然停了下来,就算跌倒也不能再继续前行。

  东宫卫队这时也已追了上来,在蒙挚的手势指挥下快速合围在四周,为太子隔离安防,把路过的闲人都驱到远处。

  人墙圈成的圆形空间中,萧景琰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满头汗珠,面无血色,整个人茫然发呆了足有半刻钟的时间,这才在蒙挚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将他摔下来的坐骑就在身旁,凉凉的鼻子喷着响声儿,主动把马头偎了过来,咬着骑手地衣袖。

  萧景琰伸手摸了摸它长满漂亮鬃毛的脖颈。

  一按马鞍再次翻身而上,可是松缰缓行的方向,却是狂奔而来地原路。

  “殿下?”蒙挚有些不安地笼住了马辔。

  “您……回东宫吗?”

  “回宫吧……”萧景琰喃喃地道,“既然他不肯让我知道。自然有他这么做的苦衷,我又何必非要知道,白白增添他地烦恼……”

  蒙挚听懂了他的意思,心头一热,喉间涌过火辣辣的苦涩。

  东宫卫队的侍卫们训练有素地改变了队形。

  将四面圈合的围防改为前后护引,以配合太子地行动。

  但与来时的疾风狂飙迥然相反,回程中的萧景琰仿佛一口提在胸前的气被泄了出去一般,恍惚而又迷惘。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该如何形容,若是欣喜于好友的幸存,那为什么会有想拔刀剖开胸膛的郁闷?但要是怨愤他刻意的隐瞒,那又为什么心中疼惜难忍到几乎无法呼吸?

  林殊是谁?林殊是他骄傲张扬、争强好胜,从不肯低头认输的知交好友,是那银袍长枪、呼啸往来,从不识寒冬雪意为何物地小火人,是喜则雀跃、怒则如虎,从未曾隐藏自己内心任何一丝情感的赤焰少帅……

  可梅长苏又是谁呢?他低眉浅笑。

  语声淡淡,没有人能看透他所思所想;他总是拥裘围炉。

  闪动着沉沉眸色算计险恶人心;他的脸色永远苍白如纸。

  不见丝毫鲜活气息,他地手指永远寒冷如冰。

  仿佛带着地狱的幽凉。

  他就象是一团熊熊烈火被扑灭后余下地那一抹灰烬,虽然会让人联想到曾经存在过地那团火焰,却再也没有火焰的灼灼热量和舞动地姿态。

  萧景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去想象这个变化的过程,一想,就是比无星无月的夜色还要深沉黑暗的痛苦。

  

  进入东宫,蒙挚亲自过来搀扶萧景琰下马,可当新任太子一步一步踏上东宫主殿的白玉石阶时,他突然觉得是在踏着朋友咬牙支撑的背脊,脚一软,不由跌坐在阶前。

  在一旁扶着他的禁军统领也随之矮下身子,半蹲半跪在护在他的旁侧。

  被莫名其妙丢在殿中的纪王和言阙奔了出来,却又不敢靠近,只能跟其他东宫护卫一样,呆呆地远远看着。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静坐良久,萧景琰终于抬起双眼,盯住了蒙挚的脸。

  可是这位坚毅的汉子却躲开了他的视线,不知该如何答言才好。

  萧景琰牙根紧咬,一只手如铁钳般地钳住了蒙挚的右腕,掌心皮肤滚烫如火,“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出来的吗?”

  “是……是他联络我的……”

  萧景琰的眼睛有些发红,慢慢地念着那个名字:“小殊……小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为什么,当他劫后余生,重返帝都的时候,却不肯先联络我?”

  蒙挚徐徐劝道:“殿下,小殊对你有着跟别人不一样的期望,这一点,您应该明白他的心思才对。”

  “是啊……我明白,若我不明白,又怎么会就这样回来……”萧景琰连吸了几口气,却怎么也止不住嘴唇的颤抖,“可是蒙卿,你必须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个是小殊啊!你我都知道小殊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以前甚至觉得,就算把他整个人打碎了重新装起来,他也永远是那个神采飞扬的林殊……”

  萧景琰最后这句话,不过是一个比喻而已,可听在蒙挚的耳中,却好象有把刀扎进了心脏,一进一出地拉动着,令他一直隐忍的面色变成青黄一片。

  “你一定知道的,”萧景琰目光比这七月的阳光还要烫,毫不放松地直逼过来,“他不肯说,我不会逼他,但我想听你说,你说!”

  “殿下……”蒙挚在气势上似乎完全被他压了下去,可在垂目低头后,他依然摇了摇头道,“我是答应过他的……”

  “好,”萧景琰并没有过多地与他纠缠。

  猛地站了起来,似乎终于找回了全身的力气,“来人!”

  “在!”

  “备车驾。进宫!”

  “是!”

  蒙挚踏前一步,仿佛要劝阻。

  但嘴唇连动几下,也没说出话来。

  “王叔,言侯爷,失礼了。我现在有要紧的事要处理,改日再请两位叙谈。”萧景琰大踏步走上石阶。

  向殿门口的纪王和言阙拱手一礼,可这两位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他已经快速转身,飞奔向外殿,跳上刚备好驶来地太子车驾,身形还未稳便喝令道:“走!动作快一点!”

  被晾在殿门口的两个人只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阶前地蒙挚,但最终也只得到了一个苦笑和简短的一句不能算是解释地解释:“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静贵妃的宫中现在还有些晚到的贺客未走,闻报太子驾到。

  这些人慌忙涌出来迎接。

  萧景琰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回礼,风度十分周全,但进殿后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母妃。孩儿为您带来了一件礼物,只能给您一个人看的。要不要现在瞧瞧?”

  这句话一说。

  傻子才不懂了,贺客们赶紧说完最后地客套恭贺话。

  纷纷告辞出去,没多久整个宫室便清净的下来。

  静妃对于儿子的去而复返,自然心有疑惑,再看他如此作为,顿时明白是有紧急的话要说,于是也立即摒退了左右,将他带入内殿。

  “母妃,”萧景琰进入殿中站定,单刀直入地问道,“小殊得的是什么病?”

  静妃全身一震,足下一个不小心,几乎踉跄了一步,但她随即稳了稳心神,转身定定地看着儿子。

  “您没有听错。我问的是小殊……我想您不会跟我说,您不知道我现在指的小殊是谁吧?”

  最初的震惊很快过去,静妃的表情由诧异转为哀伤,慢慢扶着座椅地扶手坐了下来。

  “林帅当年化名石楠,出外游历时曾救过为医女的母亲,之后便带回林府加以翼护,是不是?”萧景琰接着道,“母亲的这段往事,以前从没跟我提过,只要您不提,其他人当然也不会跟我说。

  所以当您真真假假谈到故人时,我想也没想过那个故人会是林帅……”

  “那你最后是怎么察觉到地?”静妃叹息着问道。

  “今天有事,和言侯聊了几句……”萧景琰上前一步,在母亲膝前蹲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小殊他现在到底怎么了?您给他诊完脉就掉泪,他是不是病得很重?”

  静妃想了想,慢慢点点头:“很重……”

  “那要怎么办?”萧景琰突然觉得一阵心慌,猛地抓住了母亲的手,“小殊那么信得过母亲地医术,您应该有办法吧?”

  静妃沉吟了片刻,垂下眼睫遮住眸色,轻声道:“小殊身边有比我医道更好地人,想必能够保他无事……”

  “那他这个病,要治多久才会好?”

  “这个……说不准,也许明天……也许明年……”

如果萧景琰能够明白母亲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他一定会立即跳起来,可惜他并不知道,所以反而觉得有些安慰,“不管多久,能治好就行。可是,为什么生个病,容貌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静妃摇摇头,“小殊地容貌改变,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他以前中过一种火寒之毒,解完毒之后,身体容颜便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那他变了,就是说毒已经被解掉了,是不是?”萧景琰微微有些欣喜,“因为解毒,所以身体才会变得这么弱,容易生病,需要时间休养才能养好,是不是?”

  静妃怔怔地看了他良久,才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是……”

  “这样就好,”萧景琰紧绷的全身总算放松了一点,站了起来,“我明白他以前为什么不能安心休养,不过这以后的事我来做吧,他只要专心治病就好。母亲,他每次生病,都是差不多的症状吗?”

“那要看引发的病因是什么,受寒,劳累,情绪激动,引发的症状都不一样。”

萧景琰斩钉截铁地道:“没关系,以后小殊就不会再受寒劳累了。至于情绪,高兴应该没有坏处吧?”

“高兴在任何时候都是没有坏处的,”因为眸中闪着波光,静妃的笑容显得有些悲凉。

“他的心愿是什么,我最清楚,”萧景琰深吸一口气,目光闪亮,“我会加快的,早一天让他看到污名被雪,他休养起来也会更安心……”

  “景琰,”静妃一把握住了儿子的手,极其凝重地道,“你不要冒险,情势到了这个局面,也许你还经得起失败,可是小殊已经经不起了,你明白吗?”

  萧景琰用力抿了抿嘴唇,重重地点头,“母妃放心,我知道要把握分寸,小殊还在后面看着,我不会胡来的。”

  静妃的心头顿时象是被剜了一下般疼痛,她也知道小殊看着的时候景琰会坚持步步为营,但小殊究竟还能看多久呢?他这样苦苦地撑,到底还能不能撑到重建林氏宗坟的那一天?

  “现在细细回想,我能够理解小殊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萧景琰见母亲神色惨伤,以为她只是想起过去的一切感到难过,不由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若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这一路大概不会这样走过来……”

  “景琰,这一年多,你越来越沉稳凝练,越来越值得依靠,小殊一定很是欣慰,”静妃用力咬了咬下唇,脸上终于恢复了恬淡和温柔,轻声道,“所以,你不必后悔,也不必难过,千万要沉住气,不要再给他增添更多的烦恼了。”

  萧景琰沉吟片刻,默默点头。

  “好了,回宫去吧。

  再晚些陛下会过来,说要商议一下你大婚的事。

  这几天礼部柳尚书也会到东宫去向你禀报筹备事项……”

  “母妃,”萧景琰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按规制办就行了,我现在哪有心情……”

  “景琰,”静妃的面上微带厉色,“你才答应了要沉住气的,忘了?大婚不是为了风光,太子妃是你父皇指定的,柳老大人中平持重,他的孙女儿也是平实温婉,从陛下那方说,他是想以此定定你的性子,可对你而言,这门婚事也有莫大的好处,你至少在态度上,不能显露出轻视草率的样子,好不好?”

  这些道理其实萧景琰早就明白,只是此刻心乱如麻,随口抱怨了一句,被母亲责备后,自知失言,不敢再加顶撞,低头应诺了,慢慢退出东宫随侍人等候在殿外,一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

  萧景琰一看那明晃晃华灿耀眼的储君仪仗,心中更觉烦乱刺痛,哪里肯上什么禁内步辇,一甩手,大踏步地向外就走。

  蒙挚在外宫门的夹廊甬道处等候,虽然心中焦急,但面上却没怎么露出。

  萧景琰一现身他便细细察看脸色,见这位殿下似乎已按捺控制住了自己,心头略松,忙上前严谨地请安行礼。

  “蒙卿免礼吧。”萧景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宫朝政渐多,武事修习难免懈怠退步,蒙卿是大梁第一高手,以后有事无事,还请常来指点一下。”

  蒙挚明白他的意思,单腿跪下,肃然而郑重地答道:“臣,领太子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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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片段】复苏

 

背景:苏宅中,苏哥哥同蔺晨商量虾酱下落,并打算带飞流探望靖王。

 

这时甄平大步进来,手里捧个盘子,问道:“宗主,你看这个行不行?”

  “是什么?”蔺晨凑过去一看,是一对净白脂玉雕地供瓶,虽然精美,却未见得有多珍贵,不由问道,“拿来干什么的?”

  “送礼啊。”梅长苏笑答了一句,转头吩咐甄平道,“这个就可以了,包起来吧。”

  蔺晨是脑子极快极敏地人,旋即明白,哈哈大笑道:“东宫太子大婚,你就送这个?不珍贵不说,显然没费什么心思嘛。”

  “景琰现在贵为储君,一来身外之物他没什么缺的,二来他也不在意,送贵了实在浪费,这个就很好了,反正去道贺,不过是尽个礼节罢了。”

  “难怪你今天又给飞流换新衣服,准备带他去东宫贺喜么?”蔺晨揉着飞流的额发,笑道,“也对,现在有资格去朝贺的人都去的差不多了,你好歹也是随他一起同经春猎叛乱地人,不去露个面,倒显得刻意。

  再说托我的福,你现在已不是鬼一般的脸色,能出门见见人了。”

  “是,都是托你的福。”梅长苏半玩笑半认真地拱了拱手,蔺晨也是半玩笑半认真地还礼,飞流看着倒没什么,黎纲和甄平却不由觉得有几分心酸,只是面上不敢露出来,一起低头悄悄退下,安排打点梅长苏等会儿出门的各种事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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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片段】贺见

 

背景:景琰太子正同沈蔡二位大人商量事宜。

 

 萧景琰正准备让两人继续谈,殿门外突有内侍禀道:“启奏太子殿下,客卿苏哲前来朝贺殿下大婚之喜,现在仪门外侯宣。”

  从九安山回来,两人一个忙一个病,又有重重心结绕在其间,虽然彼此消息传递仍是十分紧密,但却是许久没有再见面了,因此乍一听到苏哲求见,萧景琰一时竟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那内侍,半日无语。

  “殿下,苏先生特意来贺喜,殿下不请进来吗?”沈追奇怪地问道。

  “哦,”萧景琰回了回神,忙道,“快请苏先生进来。”

  内侍躬身退下,片刻后便引领着梅长苏进入殿中。

  这段时间萧景琰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过于激动的表情。

  垂目缓行的梅长苏比上次见面略瘦了些,不过气色却稍稍转好。

  他今天穿着一袭秋水色的蜀缎长衫,手执一把素扇,乌发束顶。

  襟袖微扬,望之飘逸清雅,气质如玉。

  但斯人斯貌看在已知真相的萧景琰眼里。

  却如一把尖刀在胸口直扎一般,令他几乎难以直视。

  “参见太子殿下。”

  “此系内殿。苏先生不必多礼了,请坐。给先生上茶。”

  “谢殿下。”梅长苏欠了欠身,先不落座,而是示意身后地飞流呈上礼盒,笑道:“殿下立妃大喜。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萧景琰命侍从接过,见沈追蔡荃一脸好奇的表情,笑了笑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一对普通的净脂玉瓶而已,便知梅长苏不欲引人注目之意,于是也只客套了一句:“先生费心了。”

  飞流第一次来东宫,递交完礼盒。

  就开始左看右看,萧景琰知道梅长苏宠他如弟,也不想拘束了这个少年。便命他可以随意在东宫各处戏耍,不过梅长苏还是补了一句“就在前面院子里玩”。才将他放了出去。

  “苏先生。我前一阵子去拜访你,说是病了。如今身体可有大安?”沈追在萧景琰这里向来不会太拘束,所以梅长苏一在他对面坐下,他便关切地问道。

  “多谢沈大人挂念,不过是因为炎夏,喘疾发作而已,没什么大碍地。”

  蔡荃也知道他生病的事,皱着眉头道:“苏先生国士之才,竟为病体所限,实在令人遗憾,难道就没个根治地法子?”

  梅长苏扫了萧景琰一眼,不想继续再谈这个话题,于是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一切自有天命,慢慢治吧。

  对了蔡大人,听说范御史落水而亡的案子,刑部已有新的进展了?”

  “是,此案的真凶很聪明,设了一些迷障,想要误导刑部查案的方向。

  不过这案子显然并非预谋已久,而是仓促下手地,所以留下了很多蛛丝马迹,口供也有破绽。

  先生当然知道,在任何一桩凶案中,只要谁在说谎,谁的嫌疑就最重,就算不是凶手,至少也是知情者。

  主理此案的欧阳侍郎是个最能从细微处破解迷团的人,要想骗他,可比骗我还难呢。”

  “这么说,被刑部拘押起来的那个……叫什么的小妾,就是真凶了?”沈追问道。

  “暂时还不能如此定论,但她的谎言最多,行为也最可疑,被拘捕前还曾经试图潜逃,这些都是加重她嫌疑的事实,不过这个女子口硬,目前还在强撑,而且……暂时也还没有找到关于她令人信服的杀人动机……”

  “听说她是滑族人?”梅长苏随口问了一句。

  “只能算半个,她母亲是滑族,父亲却是梁人,按现在一般人地看法,她更应该算是梁人才对。”蔡荃挑了挑眉,看向梅长苏,“这个身份是在追查她的来历时查出来的,我们也没怎么重视,难道苏先生觉得……这一点很要紧吗?”

  “也不是,”梅长苏笑了笑,“是因为我最近总是在想夏江会逃到哪里,所以一听到滑族,就未免敏感了一些。”

蔡荃有些惊讶地问道:“夏江和滑族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你不知道?”沈追睁大了眼睛看向好友,“滑族末代地公主,曾是夏江的情人呢。”

  “啊?”

  “当年滑国被吞灭之后,很多贵族女眷都被分发到各处为婢,”沈追简略地讲述着,“夏江地夫人有一次见到滑族公主寒冬腊月在外浣衣,心生怜悯,便将她带回自己府中,视之如妹,谁知一来二去地,这公主竟跟夏江勾搭在了一起。

  夏夫人也是前代悬镜使,性情很是刚烈,一怒之下,就带着儿子走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呢。”

  “听起来这可不是小事,”蔡荃怔怔地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沈追横了他一眼,“璇玑公主七年前就死了,你五年前才调任京官的,那时候事情早已经凉了,夏江那个身份,又是个半隐半现地人,你这么严肃,谁没事干了跟你聊他的风流私事啊?”

  “可是纳滑族女子为妾的富贵人家很多,就算夏江的情人是个公主,那到底也是亡了国的,很值得注意么?”

  “看来蔡大人不太了解璇玑公主这个人,”梅长苏正色道:“她可不是只依附情人度日的等闭之辈,当年滑国未灭前,她就是掌政公主之一,地位仅次于后来战死的长姐玲珑公主,只是她更狡猾,更善于隐藏自己的锋芒,使得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危险,但其实,这位璇玑公主对于很多滑族人一直都有着惊人的控制力,虽然现在她已死了,但夏江多多少少还是从她那里承继到了一部分这种控制力。

如果蔡大人查不到其他的杀人动机,也不妨考虑一下灭口的可能性。”

“灭口?”

  “也许范呈湘发现了自己的小妾在向夏江施以援手,也许范呈湘本人就曾经是夏江的庇护者,后来为了某种缘故想要告发……夏江掌管悬镜司多年,他一定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暗中力量,不早点把他挖出来,难说他还会对太子殿下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蔡荃眉睫一动,沉吟着道:“先生所言甚是。

  如今夏江在逃,无论是对殿下,还是对刑部,这都是一桩大大的心事,就算这案子只跟夏江有一丁点儿的联系,也要先把这一点给查清排除了才行。”

  “是啊,如果这只是一桩普通的凶案还好,若真与夏江有关,倒是一个追查他行踪的好契机。”

  “对了,欧阳侍郎将目前案情的记录文案整理了给我,我恰好带着在路上看,先生要不要也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我们疏漏了的地方呢。”

  梅长苏还未答言,一直在凝神静听的萧景琰清了清嗓子道:“蔡卿你行事已经很周全了,苏先生大病初愈,不要让他劳神,大家说点轻松的话题吧。”

  蔡荃本来正在伸手朝袖中摸案卷,听太子这样一说,动作不由僵住。

  萧景琰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控制得很淡,让人判断不出他明确地出言阻止,是真的体贴梅长苏的身体呢,还是不高兴看到蔡荃就这样把刑部的案卷拿给一个无职的客卿翻看。

  旁观的沈追心思更敏捷一点,瞬间便联想到了这两人已经有好久未曾见面以及萧景琰刚才迟疑了一会儿才请梅长苏进来的事实,难免会猜测太子是不是在有意疏远这位以机谋见长的麒麟才子,心头咯噔了一下,立即向蔡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请罪。

  “臣思虑不周,确实不该麻烦苏先生,请殿下见谅。”蔡荃也不是笨人,当即领会了意思,细想自己刚才谈得兴起,行为确有不妥,忙躬身施礼。

  萧景琰并不在意这两个尚书有什么样的误解,不过他却不希望梅长苏也有同样的误解,于是又解释道:“听说先生的病还是要以清闲静养为主,何况先生到东宫又不是来讨论案情的,指点一下就行了,细节方面就不必费心了吧。”

  梅长苏深深地看了萧景琰一眼,见他的视线不自在地闪避了一下,心头不禁起疑。

  沈追呵呵笑着打圆场道:“殿下说的是,都怪蔡大人,人家苏先生是来给殿下贺喜的,结果茶没喝一口,点心也没吃一块,你就拉着人家说案情!”

  其实范丞湘的命案是梅长苏先提起的,不过蔡荃再耿直也不至于这个时候来争论计较这个,当下含含糊糊地嗯了几声,算是认了沈追的话。

  不过他认了,梅长苏却不知为何不肯下这个台阶,竟笑了笑道:“殿下好意苏某心领,不过蔡大人的这份案卷我还真的想看,殿下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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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片段】逃避

 

高能预警:靖苏相认啦!宗主掉马啦!靖苏牵手啦!!榛子酥梗一出,心满意足糖尿病发。

 

听他这样说,沈追和蔡荃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幸而萧景琰似乎没有因为被违逆而生气,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道:“既然先生有此兴致,那蔡卿就请先生指教一下吧。”

  蔡荃与沈追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从袖中取出案卷,递给了梅长苏。

  案卷并不很厚,大约有十来页的样子,订得整整齐齐,字迹小而清楚。

  梅长苏接过来后,先向萧景琰告了声不恭,之后便朝椅背上一靠,姿态很放松地翻看了起来,可是他看他的,其他三人总不能傻傻地在一边等他看完,更何况坐在上首的,还是一位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所以沈追飞快地转动脑筋找了个话题来活跃有些冷场的气氛。

  “殿下,下月就是陛下的圣寿千秋了,记得去年殿下献了一只好俊的猎鹰,陛下甚是喜欢,今年想必殿下一定有更好的贺礼了,呵呵呵呵……”

  “对于人子而言,最好的贺礼就是孝心,只要我齐身修德,理政不失,送什么父皇都会喜欢的……”萧景琰努力以平常的态度,继续与蔡沈二人交谈,只是时不时,会朝梅长苏那边瞟上一眼。

  梅长苏并没有注意室内其他三人在谈什么,他似乎真的被案卷内容吸引住了,一页接一页地翻看着,神色很专注,只是偶尔端起茶来喝上一口。

  萧景琰的视线再次转过来的时候,他刚好正把茶碗朝手边的小桌上放,手指无意中碰到桌上摆着的一盘点心,便随手拈了一块起来,看也不看就朝嘴里放。

  沈追和蔡荃突然觉得眼前一花。

  闪神之间萧景琰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梅长苏地手,快速地将那块点心从他的嘴边夺了下来远远丢开。

  这离奇的一幕使得所有人都僵住了,就连萧景琰自己在做完这一系列举动之后。也立即意识到不妥,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目光游动地道:“这点心……不新鲜了……”

  太子东宫端出来待客地点心会不新鲜,这种说法实在是太新鲜了,新鲜到他解释了这一句之后。

  效果还不如他不解释的好。

  梅长苏地目光,慢慢地移到了旁边小桌上,那里摆放的是一份细点拼盘,有芙蓉糕、黄金丝、核桃脆,还有……榛子酥……

  从表情上看,梅长苏似乎没有什么大的震动,只是慢慢垂下了眼帘,面色渐转苍白,根本看不出他此刻心中剧烈的翻滚与绞动。

  原本仅仅是有意试探。

  然而真正试探出结果之后,他却觉得说不出的难受,胸口一片紧窒一片冰凉。

 

  萧景琰依然抓着梅长苏地手腕。

  曾经健壮有力的手腕,如今虚软地轻轻颤抖着。

  令他胸口如压磐石。

  不由自主越握越紧,紧到想要把全身的力量都转输过去。

  不过除此以外。

  萧景琰没有敢做出任何其他的举动,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因为坐在面前的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同时又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朋友。

  林殊历劫归来,已不是当年经打经摔象是白铁铸成的林殊,萧景琰不愿意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做错什么,说错什么,所以他只能握着那只手,默默无语。

  良久之后,梅长苏轻轻挣开了他地攥握,扶着座椅扶手慢慢站了起来,灰白的双唇微微抿着,低声道:“我家里还有点事,请容我告辞。”

  “小……”萧景琰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喊出口,只能看着他转过身去,步履缓慢而飘浮地向门外走去。

  一旁的沈追和蔡荃已经看呆了,两个人都鼓着眼睛,微张着嘴,表情如出一辙,不过现在萧景琰早就忘了他们还在这里,在殿中僵立了片刻后,又追了出去。

  梅长苏尽量想走得快些,但大病初愈又情绪激动,四肢和脸颊都是麻麻地,刚走到廊外的长阶,膝盖便一阵颤软,不得不停下来扶着栏杆喘息。

  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梅长苏知道萧景琰地视线还追在后面,因此咬牙撑着,不想在这个时候显出任何虚弱之态。

  他们以前直并肩成长,他们一起赛马,一起比武,一起争夺秋猎地头名,一起上战场面对烈烈狼烟;他们前锋诱敌,被数十倍的敌军包围时,一起背靠背杀出血路。

  骄傲而又任性地林殊不能想象,有一天景琰会奔过来扶住自己软泥一样虚弱无用的身躯,用同情和怜惜的声音说:“小殊,你没事吧?”

  不能想象,也不能接受。

  所以他逃避,想要快些离开这里,回到苏宅冷静情绪后,再慢慢地想,慢慢地做决定。

  可是等他略略调匀呼吸之后,并没能重新迈动步伐,因为飞流突然从侧门向他跑了过来,步子比平常沉重许多,怀中紧紧抱着一只灰色的大狼。

  “不醒!”少年将佛牙递到苏哥哥面前,满眼惶惶不安与迷惑,“都不醒!”梅长苏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抚摸灰狼黯淡的皮毛,指尖下接触到的是一片冰冷与僵硬,心脏顿时一阵绞痛。

  佛牙的眼睛闭着,看起来很安详,飞流几次努力想要把它的头托起来,可是一松手,就又垂落了下去。

  侧门边又响起了脚步声,已调任东宫巡卫将军的列战英这时方追了过来,满额是汗,一看到太子也在外面,他吓了大大的一跳,可是还未及告罪,萧景琰已快速示意他安静旁站。

  佛牙已经快十七岁了,就一只狼而言,它算是极其高寿,它的离去固然令人伤感,但对于理智的成年人来说,这并不算一桩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飞流不能理解这些。

  他刚才看到佛牙被装进一只木柩中,跑去看,列战英哄他说:“佛牙睡了。”在少年的认知中。

  睡了,是一定会醒的,就好象苏哥哥经常睡着。

  可无论睡多么久,后来全都醒了过来。

  于是他问佛牙什么时候醒。

  列战英地眸中露出难过的神情,说它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飞流第一次知道睡了竟然可能再也不醒,这令他十分地惊恐,本能般地抱起佛牙,直奔苏哥哥而来。

  梅长苏揉着少年的额发。

  他看得出来飞流此刻地迷茫与慌张,但却已无心力去安慰和解释。

  死神的黑袍常年覆在他地身上,那般阴冷,那般真切,真切到他根本无法向少年描述,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

  “飞流,你会一直记着佛牙么?”

  “会!”

  “作为朋友,你一直记着它,那就够了。”梅长苏伸手从飞流怀中抱过佛牙。

  因为太重,他站不住,索性坐了下来。

  将灰狼的头,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向它做最后的告别。

  “苏哥哥……”少年十分的害怕。

  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害怕,只能靠过去。

  象佛牙一样,挤进梅长苏地臂间。

  “没事的,起来,把佛牙抱着,还给列将军,列将军会带它躺到舒服一点的地方,快去吧。”梅长苏轻声安抚着,拉扯飞流的黑发。

  可是飞流还没有来得及照他的吩咐起身,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将佛牙沉重的身子抱了过去。

  飞流跳起身来,想去抢,可一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立即想起苏哥哥最严厉的命令,没有敢动手。

  萧景琰一只手抱着佛牙,另一只手平平伸出,掌心朝下,微微握成拳状,停留在梅长苏右肩前方约一尺的地方。

  片刻地静默后,梅长苏抬起眼帘,视线与景琰正面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两人都感到了极度的痛苦,而且同时也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痛苦。

  痛苦,却又无法明言,仿佛一开口,只能吐出殷红地鲜血。

  萧景琰的手臂,仍然静静地伸着,没有丝毫地晃动,梅长苏苍白地脸上一片漠然,但最终,他仍是抬起了右手,按住稳稳停在面前的这只手臂,当作支撑慢慢站了起来,等他稍稍站稳,那只手便快速收了回去,就好象根本没有扶过他一样。

  “飞流,我们回去了。”

  “嗯!”

  阶下地列战英迷惑不解地看着素来礼数周全的苏先生,在撑着太子的手臂站起来后,竟连一个“谢”字也没有说,就带着他的少年护卫这样走了,而抱着佛牙目送他离去的萧景琰,那脸上的怆然表情也令他几乎不能动弹。

  “战英……”

  “呃……臣、臣在!”

  “把佛牙抱去,好好收殓,明日……我来看着它下葬。”

  “是!”

  列战英虽然满腹疑团,却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忙上前接过佛牙的身体,安静地躬身后退。

  萧景琰衣袍翻飞,已飞快地转身,步履生风地回到了殿中。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中,沈追和蔡荃已勉强从僵硬状态中回复了一点点,讨论了几句刚才发生的离奇一幕。

  不过由于缺乏足够的资料,这两位意气风发,前途无可限量,什么疑难痼症都难不倒的朝廷新贵,最终交换的却是几句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废话。

  “蔡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还想问你呢,这怎么回事啊?”

  “我要知道就好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在“怎么回事”的余音回荡中,太子殿下的脚步声已响起,两人赶紧噤言,恭然肃立。

  再次回来的萧景琰神情与出去时不同,眉头紧蹙,面沉似水,眸中闪动的是刀锋一般冷酷的厉芒,一开口,声音里也透着一股以前很少出现的狠劲。

  “沈卿,蔡卿,本宫有件大事要说,你们听着。”

  “是!”

  “这件事,本宫早已下定决心,非做不可。

  今日告诉你们,不是与你们商量,而是要你们为我出力。”沈蔡二人对视一眼,赶紧道:“臣等但凭殿下吩咐。”

  “好。”萧景琰咬了咬牙,紧紧握住雕成龙头状的座椅扶手,语调冷冽而又坚定地道,“本宫……要推翻十三年前的赤焰逆案,重审、重判,明诏天下,洗雪皇长兄与林氏身上的污名。

  不达此目的,决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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