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这部分卡了很久很久。总算写完了。
29.
如果有人对她说,1976年7月3日是个阴天,天空中弥漫着铅灰色的云,空气一如既往的糟糕,她一定会嘲笑他在说傻话。
“不是吧,安。”西里斯怀疑地看着她:“那天雾很大,咱们用了个防水防湿,记得么?”
詹姆同情地看着她:“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对不对?有点糊涂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只是困惑地笑着。
查尔斯和多瑞亚斥责他们的胡说八道,殷勤地将切好的牛排放到安多米达面前。
在她的记忆里,伦敦的天空从来没有那样蓝过。
蓝得既干净,又纯粹。
如果不是阳光明媚,西里斯英俊的面容怎么会闪烁着金子一样的光芒,让她目眩神迷、为之倾倒呢?
安多米达不信命。
她同西里斯一样,天生反叛,骨子里涌动着疯狂的血液,固执己见,不屈不挠。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跟着西里斯离家出走了。
从此,他们作为被修剪清除的残枝败叶,在家谱中成了两块焦黑的圆洞。
“每逢这个家里出现还算正直的人,他们就会被除名。”西里斯面色苍白,脚步踉跄,嘴唇上沾染着艳烈的鲜血,但这完全不妨碍他肆意张扬的笑容:“我得说咱们高尚到让他们无法忍受。”
阳光打在他慵懒的发梢上,泛着金灿灿的光,灰色的眼眸中焕发出重获新生的绚烂光彩,他简直像金色的阿波罗。
这该死的英俊。
安多米达不可遏制地打了个寒战,激动而自豪地狠狠吻他。
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辗转反侧的梦境,不是她痴心盼念的妄想。
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在伦敦清晨的街道上,呼吸着自由的新鲜空气。
她逃脱了这个家,彻底的。西里斯做到了,他带着她将高贵古老的布莱克家族同破鞋一样扔掉。
幸运地嫁给西里斯!幸运的安多米达!
她几乎快乐到尖叫。
30.
西里斯和詹姆在睡觉前拽着枕头打打闹闹,两人有说不完的话,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安心上床休息。
年轻总是有优势的,一个月前发生的一切对西里斯几乎没有影响。他只是消沉了最初的三天————尽管詹姆评价那非常可怕,他发誓自己差点被冷冰冰的西里斯吓得不敢靠近,直到他试探性地往哥们儿身上扔了一只巧克力蛙————吃完甜食的西里斯很快又变回了那个快乐调皮的坏小子。
安多米达在陌生的客房里小心翼翼地翻身,怕将好不容易睡着的女儿吵醒。她强迫自己闭上眼,不愿回想起那一晚。但她控制不住7月2日凌晨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回放。
“安多米达。”
夜已经很深了,长途飞行让她筋疲力尽。安多米达站在格里莫12号门厅中央,解开斗篷的系带,让它滑落到克利切手上。
雷古勒斯在门边局促地攥着袍子,欲言又止:“大家都在等你。”
“谢谢你,雷吉。”她低声道谢。
朵拉还在陋居,等着她回去————
“好好跟家里人说开吧。你妈妈和西里斯都让你回家,不是吗?”莫丽抹着眼泪:“家人总是重要的。”
安多米达像吞下一枚苦胆,苦得舌根发麻。
亚瑟沉默着。
“是时候了结了。”她抬起头,眼眸平静无波。
里头传来茶杯传递的声音,间或掺杂着一两句低语。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大厅。
客厅十分拥挤,几乎所有人都都来了,西里斯一家,以及她的父母和姐妹————贝拉依然没有出现————她难以自控地联想到一起起血腥的案件,这让她更加喘不过气来。
“安。”西里斯大步迎上来,给了她一个令人心安的眼神,同她并肩而立,在宽大的袖子下握住她的手。
沃尔布加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坐吧。”德鲁埃拉示意克利切拉开一张椅子。
“咱们站着说话就行,希望不会花太长时间。”西里斯漫不经心地说道。
“西里斯!”奥赖恩赶在沃尔布加发怒前喝道:“谁允许你这样跟长辈说话!”
德鲁埃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一家人,不要紧。”
安多米达不安地攥紧了西里斯的手,纳西莎正冷冷盯着她,露出她从小到大最害怕的眼神————就像看透了她所有意图。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沃尔布加捅了捅丈夫,示意他作为一家之主发话。
奥赖恩严肃的目光在安多米达和西里斯之间扫了一圈。
“作为你们的父母,我们愿意包容你们的无礼和越矩,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但同时希望你们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责备地看着西里斯:“永远不能再对父母撒谎,听见了吗?”
“以后安多米达不能独自出门。”沃尔布加尖刻地说道:“你可以同你的母亲,以及纳西莎一起去对角巷游玩,参加体面太太小姐们的聚会,但如果让我知道你擅自去了什么地方————”她厌恶地拖长了语句:“————你会被关禁闭。”
安多米达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西里斯目光涣散,盯着天花板的壁画出神。
德鲁埃拉焦灼地直起身子:“安多米达,你听见了没有!快回答你姑妈,向她道歉,保证你会循规蹈矩,再也不会犯错了。”
纳西莎把玩着蜷曲的金发,危险地眯起眼睛。
安多米达机械地抬起头。
“那么朵拉呢?”
“什么?”德鲁埃拉不可置信地叫了出来。
“住口!”西格纳斯狂怒地拍着桌子:“你还有脸提!你这不知检点的,不知检点的……”
西里斯凌厉的目光如利刃般扫向他,仿佛一旦他嘴里蹦出不中听的单词,就要掏出魔仗对亲舅舅施恶咒。
下一秒,他被一道红光击中————来自他的母亲。
“你这没教养的小混蛋!”沃尔布加恶狠狠地尖叫:“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着西格纳斯的!钻骨剜心————”
不可饶恕咒落在西里斯身上,他痛苦地尖叫着,努力想站起来,却扭动着倒了下去。
“不——不——停下!!停下它!!”安多米达凄厉地扑到西里斯身上,她的堂弟正在陈旧的深色木板上痛得满地打滚,发出一声声破碎的呻吟,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十指诡异地蜷曲着。
“冲我来吧!是我骗了他!是我利用他!”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哭喊:“我恳求你!请停下来!不要伤害他!”
“妈妈!妈妈不要!”雷古勒斯冲到沃尔布加面前苦苦哀求:“西里斯不是有意的,您放过他……”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西格纳斯:“舅舅,舅舅!您说句话!请您原谅他,西里斯不是故意的!”
西格纳斯冷淡地别开目光,德鲁埃拉畏惧地望着目露凶光的沃尔布加。
“够了。”奥赖恩闭上眼,神色疲倦,他掏出魔仗,指向他的长子:“咒立停。”
尖叫哀嚎停止了。
安多米达神色绝望地将西里斯汗津津的头颅抱在怀里,他紧紧闭着眼,身上血迹斑斑,一动不动,气息微弱。
“克利切,送少爷回房间。”
“用……不着……”西里斯吐出破碎的音节:“我……不稀罕……”
“给我直接关到禁闭室去!”沃尔布加厉声喝道。
西里斯艰难地抬起眼帘,示意安多米达将他扶起来。
所有人都盯着他们。
纳西莎甜甜地一笑:“爸爸妈妈,我想咱们该回家了。”
她轻盈地走向西里斯,帮助安多米达搀扶着他。
“别干傻事。”她附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嘴唇纹丝不动。
西里斯冷笑,摇摇晃晃地将她推开。
纳西莎警告地看着安多米达,用唇语用力地说着:“不。”
安多米达没有理会她,而是同西里斯对视一眼。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我宣布,从今天起————”
她感觉到心脏在疯狂地跳动,脉搏声清晰可闻。
“我西里斯,和安多米达————”
快了,快了,说出来,就是这样。
“————脱离布莱克家族。”西里斯颊边的笑意在不断加深:“从今以后,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死死瞪着他们,每个人都将手伸进了衣袋,按住魔杖。
“你在胡说八道!”纳西莎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雷古勒斯则是彻底僵在了原地,脸上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不允许!”她惊恐地看着西里斯,再看向安多米达,大声重复道:“我不允许!听见没有!”
纳西莎的不知所措让安多米达安心,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妹妹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很遗憾,纳西莎。”西里斯冲她晃了晃手指:“你说了不算。”
他轻松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看上去很想再给他来几打恶咒。
“您可千万别冲动,布莱克夫人。”西里斯把玩着指尖的魔杖:“一分钟前您是我的母亲,我可以原谅您。但现在————”他轻笑:“不可饶恕咒可是要判终身监禁的,希望您不要忘了这一点。”
沃尔布加气得面孔扭曲:“败家子!我生下的孽种!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你是吗!”
“那你可要小心了。”西里斯吹了个口哨:“詹姆·波特正等着我的消息,如果十分钟后他没见着我完完整整地站在他跟前,魔法部的人就要赶来查您的魔杖啦。”
安多米达冲他温柔地笑着,眼神充满仰慕。
这让她的长辈和纳西莎气得发狂,自然也让她愈发痛快。
“那么,永别了,各位。”他优雅地鞠了一躬,带着她转身离开。
安多米达感觉到搂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西里斯!”雷古勒斯怔怔地喊了一声。
西里斯的脚步顿了顿。
“雷吉,你永远是我弟弟。只要你愿意。”
然后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